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談個條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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談個條件

蘇墨正看藍魄冥羅花看得出神,冷不防聽到阿回那可敦的話,思緒一下被拽了回來。她理了理心神,對可敦道:“我求見可敦,是想與您談個條件。”

“哦?與我談條件?”阿回那可敦嗤笑了一聲。她飲了一口酒,睨視著蘇墨,道:“姑娘,恐怕你還沒有搞清楚自己的處境。想和我談條件?你憑什麽?”

蘇墨沒有理會她不屑的目光,只是道:“如果您還想讓您的兒子成為韃靼未來的可汗,那麽最好聽我把話說完。”

阿回那可敦拿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頓,此女無疑說中了她的心事,於是她便道:“有什麽話,你直說便是,不要在我這裏賣關子,我不吃這一套!”

蘇墨也不想再耽擱時間。她體內的幽冥毒對藍魄冥羅花又起了感應,而且這次的感應似乎比前日要強烈,現下已開始四處作祟。“可敦想必知道,達臘王子是因為何事被我和慕容將軍從離宮劫走的?”她道。

“自然知道。你們大周人有句話,‘色字頭上一把刀’,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就是敗在了一個色字上。”阿回那可敦毫不避諱地回道:“不過,你們大周人還有一句話,叫‘吃一塹長一智’。他已經得到了教訓,現在他對大周的女人就只有憎恨,也必須只有憎恨!怎麽,你想和我說的就是這個?”

“此事的真相被您掩蓋了下來,韃靼的老百姓都被蒙在了鼓裏。只是……”蘇墨故意住了口。

“只是什麽?”阿回那可敦雖然面上依舊淡定,但蘇墨卻從她的話音裏聽出了幾分焦急。

“只是‘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為’,紙裏包不住火,您不可能殺光所有知道真相的人。比如,我,比如慕容將軍,再比如,朔州衛所有的將士。而這些人就在城外!”蘇墨直視著她的眼睛:“若是勒都的百姓知道被他們當做英雄的王子,實際是個嫖宿舞姬的下流痞子。為了救回達臘,韃靼不得不向大周俯首稱臣。不知道……他們會是什麽反應呢?”

“哈哈哈哈~哈哈哈哈~”阿回那可敦不怒反笑:“姑娘,慕容瑯早就帶著他的士兵回大周去了。至於你麽,也活不過今晚。所以,你若是想拿此事來要挾我,恐怕是白費心機啊!哈哈哈哈~”

蘇墨看著笑得張狂的可敦,並不氣惱,只淡淡地道:“您猜,達慕可汗為何要將我留到現在?”

蘇墨的聲音不大,但落在阿回那可敦的耳朵裏卻無比清晰。是啊,自己那個多疑的夫君為什麽要留此女在皇城呢?她一直想不通。既不見下旨,也沒見用刑,就這麽養著,還白白地餵了好幾天的飯。

眼下經蘇墨提醒,她突然靈光閃現,心中暗道:“莫非他是要用此女來釣慕容瑯?這麽說來……難道慕容瑯和他的士兵又回來了?”她的手緊攥著酒杯,幾乎要把杯身捏碎:“這該死的達慕!永遠都和我對著幹!”

蘇墨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阿回那可敦的反應。這位可敦是個聰明人,對於聰明人,她不用說太多,只需輕輕一點,對方就能明白個七八分。

果然,不大一會兒,阿回那可敦就換了副面孔,再不見剛才的傲慢。她開始與蘇墨正式談判:“你想要什麽?”

蘇墨身上的疼一層一層地加重,身子有輕輕抽搐的跡象。她擔心自己撐不了太久,便不再兜圈子,直截了當地道:“我想向可敦求取幽冥毒的解藥!只要您將解藥給我,再放我出宮,我便保證不將此事透露出去。”

“呵!口氣不小!你和慕容瑯害我兒受了那麽多苦,這筆賬我還沒和你算呢!竟然還妄想拿到幽冥毒的解藥走出皇城,簡直是癡人說夢!”阿回那可敦將酒杯往案上重重一置,酒液潑濺出來,在案上聚成了的乳白色一灘。倏而,她似是想到了什麽,突然轉過頭,盯著蘇墨問道:“你為何要幽冥毒的解藥?難道有人中了毒?”

幽冥毒正在蘇墨身體裏狂妄地叫囂,她忍著劇痛,回應道:“不瞞可敦……中毒之人……正是……正是我本人。”她是絕對不會將景昭帝中毒之事洩露出去的。

“什麽!你?”這個回答實在出乎阿回那可敦的意料。她這才註意到,面前的女子面色蒼白,嘴唇上一點血色都沒有,頭上冒出的汗將鬢角的頭發都打濕了。這的確像極了幽冥毒中毒的癥狀,而且是中毒較深的癥狀。

“您若不信……大可傳皇城裏的巫師查驗……”蘇墨疼痛難忍,連話都說得斷斷續續:“所以,若是您肯給我解藥,放我出去……我便立刻返回大周,從此以後決口不提達臘王子的醜事……否則,即使您不殺我,我也沒有多久可活。到那時,慕容將軍一定會替我報仇。一個貪戀美色而在床上被人活捉的王子......您說,韃靼的百姓認不認這個君主呢?”

“你!”阿回那可敦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堵在了心口,憋得要命。但她身為可敦,怎麽可能被蘇墨的幾句話就逼得乖乖就範?她冷硬地回道:“幽冥毒的解藥乃可汗之秘,只有達慕可汗才有權知曉。而我不過是區區一個可敦,你的請求,本可敦實在愛莫能助。”

蘇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,道:“您用‘區區’二字形容自己,是不是太過自謙了?……我勸您再好好想想。如果我拿不到解藥,出不去勒都,那麽我敢保證……慕容將軍一定不會放過韃靼,更不會讓您稱願!……何況,誰知道達慕可汗的那些闕氏……會不會搞什麽小動作呢?……孰輕孰重,可敦自己掂量。”

蘇墨說話時,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她的面頰不停滑落,這疼痛本就是常人難以忍受,更不要說,她還要耗費心力與這位不可一視的可敦周旋。她死命地用指甲掐著自己的手心,克制著頭上一陣陣地眩暈。還沒有等到想要的答案,她絕對不能昏過去。

阿回那可敦在椅中默了半晌,未發一言。她知道,自己開始動搖了。

這些年,達慕可汗的幾名闕氏相繼誕下兒子。雖然這些孩子之中,年紀最大的也不過十二歲,還沒有與達臘爭奪王位的資格,但那幾個闕氏卻不是省油的燈。她們極會揣摩可汗的心思,總會有意無意地說起達臘幹出的那些汙糟事,借機攛掇他另立太子。

同時,她也能看出,她這個夫君對阿回那家族的掌控已生出逆反之心。他無力改變現狀,但卻可以毀掉達臘,讓阿回那家族處心積慮經營多年的局面,到頭來成為一場空!

因為這些緣故,盡管達臘回到了韃靼,但這並不表示他就可以穩操勝券,走上王座。恰恰相反,只怕更為激烈的宮廷內鬥就要開始了。如若在這個時候,達臘的醜聞被放出去……

不行!她決不能讓自己、讓達臘、讓阿回那家族授人以柄,陷入被動挨打的困境。她的家族在韃靼屹立了百年,他們就像草原上的野草深深紮根在這片土壤裏,而且還要繼續紮根在這裏。她絕不允許有人將她的家族連根拔起,甚至連這個念頭都不能有!韃靼必須是阿回那的,也只能是阿回那的!

“姑娘,”就在蘇墨即將撐不住的時候,阿回那可敦終於出了聲。她幽幽地道:“幽冥毒的解藥被裝在一只錦盒裏,這只錦盒在韃靼被稱為‘可汗之秘’,代表著志高無上的權力,除可汗之外的任何人都不能得見。不過……”

她咬了咬唇,狠下心,接著道:“因為達慕知道他能成為可汗,全賴我的家族在背後支持。因此,在他登上王座的那一晚,他便邀我一起,共同將錦盒打了開來。”

“所以……所以,您是見過幽冥毒的解藥的,對麽?”蘇墨聲音虛弱。

阿回那可敦點了點頭,語氣裏多了一絲誠懇:“不過,歷代可汗都明白一個道理——只有無解之毒才能被世人所畏懼。所以,幽冥毒的解藥不僅從不外傳,更是從未被使用過。故而,即便我將它給了你,也不知道它究竟能不能解,可不可解。”

其實蘇墨心裏也有這層隱憂,但事已至此,她別無他法,只能孤註一擲。“您只需將解藥給我便可,其餘的,我……我自會分辨……”

“可是,如若我答應你的條件,你又如何保證會信守承諾呢?”阿回那可敦顯然是不放心。

蘇墨痛苦難捱,她倒抽了幾口氣,道:“只要可敦站在大周的立場上想一想,便能想通。”

站在大周的立場上……對!如果她是大周的皇帝,那她是更願意看到韃靼陷入內鬥,自顧不暇,還是會幫著達慕可汗將達臘做掉呢?這麽簡單的道理,自己竟然沒想明白。阿回那可敦不禁有些懊惱。

“可敦最好不要動……歪心思……若是我發現……解藥是假的,到時候……”蘇墨用最後一點力氣警告她。

“你說的我都知道了。只是,我需要再想想……”阿回那可敦起身,背對向蘇墨。她知道自己已經被說動了,但礙於面子,她不願這麽快就給出答覆。何況,今夜,她最愛的藍魄冥羅花開得正好,她要專心賞花才是。

“那就請……就請可敦......盡快……”話未說完,蘇墨便暈了過去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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